文章来源:社会创业家
康晓光,中国人民大学非营利组织研究所所长
本文摘自中国扶贫基金会主办,中国人民大学非营利组织研究所、公域合力管理咨询协办的《中国第三部门观察报告(2017)》新书发布暨中国第三部门观察论坛(2017)上,中国人民大学非营利组织研究所所长康晓光教授的讲话内容。
超慈善的出现,并不意味着原有慈善形态的消亡。相反,当今世界,前现代慈善(农业文明中的慈善)、现代慈善(工商文明中的慈善)不仅存在,还在进步、发展。这三类慈善模式齐头并进,叠加构成总体慈善形态。
一、超慈善的三大特征
我个人最近对这个领域观察的感受是,相对政治、经济等其他领域而言,公益领域最有生机,也是变化最大的一个领域。为什么呢?公益领域相对而言政治敏感性比较低,在这个领域搞一些创新、探索,做一些轰轰烈烈的事情,大环境比较宽松。这几年发生的一些实质性剧变,我称之为“一种新的慈善”,超越原有慈善。
简单地说,其特征之一就是弥散化。比如十年前讲到公益,讲到慈善,是非常鲜明的,与亚当·斯密讲的分工和专业化是一致的:有一个专业的公益部门,有专业的公益组织(如扶贫基金会),整个社会的公益是通过专门的部门、专门的组织、职业化的从业人员作为中介来完成。这个社会哪些人需要得到哪些帮助,如何帮助他们,怎么筹集资源,怎么解决问题,由提供资源的人和部门经三个环节合作完成。专业组织作为中介的作用是特别大的。
而最近十年,我们看到这个格局在改变:任何人和任何类型的组织在正常的工作当中都会把公益元素考虑进去。现在企业做的公益,实际做得很精彩,个体也都在做公益。昨天上午参加人民日报的公益广告设计大赛,设计得也很好,是人民日报广告部自己做的,负责人就是咱们此前一家公益基金会的秘书长。
现在,公益无所不在!它渗透到了所有的领域。公益不止是我们公益领域人做的,所有人、所有组织都在做公益。而且,公益领域也在充分地学习别人的东西,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情况非常普遍,边界实际上是在被打破。
特征之二是碎片化趋势,它不仅仅是多元化。比如上世纪90年代,我研究公益领域的时候,那时候很简单,搞清楚一个(典型)项目、一个(典型)机构就差不多够了。比如我想搞清楚90年代中国大陆的公益,研究清楚希望工程、中国青基会就基本八九不离十。
2000年的头十年,我大概掌握五六家机构的情况,比如中国扶贫基金会、中国青基会、南都基金会、“农家女”、“鹤童”等等,基本可以把握六七分。但是2008年以后,中国的公益越来越复杂,越来越难以把握。新现象爆发性涌现!要想弄清楚这个领域的结构、机制、趋势,力量的分布,谁是主、谁是次,发展脉络,创新热点,不容易了。我们这个领域的变化非常非常大。我做二十多年研究下来,做别的领域的研究越做越有信心,越做越有把握,做这个领域,越做越看不清楚,越做越懵了,说不清道不明,明天谁是老大?不知道,但是肯定不是今天的老大。这也是特征之三,不确定性。
今天的慈善不是过去的平滑的延续,不是单纯的连续的变量的积累,而是发生了质变,进入了一个新时代。超慈善的出现,并不意味着原有慈善形态的消亡。相反,当今世界,前现代慈善(农业文明中的慈善)、现代慈善(工商文明中的慈善)不仅存在,还在进步、发展。这三类慈善模式齐头并进,叠加构成总体慈善形态。
二、超慈善的三大驱动力
三大驱动力量在推动我们这个领域的变化。
第一,技术革命。尤其是信息技术、网络的发展。我们最开始接触的东西,比如电子邮件、邮件组,仅仅是把信息传递与互动解决了。但是随后自媒体出现了,现在社交软件对我们的改变非常深刻。比如微信,实际上就是一种开放的、通用的一种组织,它既是名词,又是动词。过去要建立一个组织,必须是实体组织。实体组织成本太高昂。而组织的虚拟化本身把个人、群体通过组织要解决问题的门槛和成本大幅度降低了,对政府治理结构也提出了严峻挑战。
技术革命给我们带来的变化非常大。最近我们在观察腾讯的“为村”项目,它实际上就是把一个村庄搬到网上。把一个实体村庄搬上网之后,虚拟化之后,到底会带来什么影响?对实体空间会产生什么样的改变?线上线下的互动会产生什么样的社会后果?因为它把政务、把经济活动、社区生活、婚丧嫁娶......全搬上网了,对未来的影响到底是什么?还有物联网的发展,我们今天请彭钊演讲,他们构想怎么把区块链引入公益领域。
如果网络有信息革命下技术领域的突破,可能再过十年,今天的三分之二的公益组织没了,中介的媒体已经完全开放,完全公共化,微信就是公共组织。还有物联网和区块链。也许五年以后有比它们更便捷、更有效的出来,这些对我们的影响到底有多大?唯一能预测的就是不可预测。在这个领域中,我们连滚带爬地跟,但是跟不上,变化太快了,这个世界已经变得有点疯狂。
第二是社会的结构性变化。我们这个社会在迅速地发展,产业结构也在变化,服务业在提升,白领地位在增加,广义的中产阶级越来越重要,在这个过程中,社会的需求结构、社会的主流群体、中产阶级需求也在变化,我们已经越过了绝对温饱阶段。我们现在要满足社会中发展的需求,是一种更高的需求,让我们的生命质量、生活质量更高,让人生潜能发挥得更大。
这时候的公益自然是高度多样化的,而且是满足高级需求,所以可能不会是大规模的。因为,最基本的需求——衣食住行,满足低端需求的时候,可以是大范围的,而且是非常稳定的,这个时候可能需要一些大的机构、大而持续稳定的项目。但是在满足高级需求阶段,可能要小众化,要充分满足受益人个性化的需求。
仅有技术变化没有这些社会的变化的话,我们今天看到的这些都不会出现。收入水平如果不提高,我们还在为温饱操心,不会有今天的样子。如果我们大学毕业的人很少,那也不会有这些。因为所有国家的公益事业、第三部门,主要是中产阶级张罗的,中产阶级最基本标准就是大学毕业,然后从事广义的白领工作,这些人基本上饿不死也撑不着,有同情心,可以关注公民社会、第三部门、慈善,解决社会问题。
第三是全球化以及当今国际环境深刻的压力。外部既给我们示范压力,提供了榜样,也推动着变化。
今天中国公益领域中的变化,实际上是由技术革命、国内社会结构重大的实质性变迁、我们面对的全新的国际环境以及开放的中国面对的全球化效应这些因素驱动的。它们不仅使今天公益领域产生非常大的变化,未来还会产生更加彻底的变化。
三、结语
这六七年观察的感受是,变化无所不在,我们只有把握住变化,我们才有未来。各位都很年轻,未来对你们来说比我更重要,希望你们能够把握这个趋势,把握未来。我说的不是去跟风,不是标新立异,不是起哄等等,不是的。而是从你们的工作、从你们的需要出发,跟上时代的变迁,把握时代给你们提供的全新的解决问题的机会,更好地实现你们的使命和理想。这也是我们理解创新、顺应创新、参与创新应有的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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